中东战地手记｜在喀土穆，大饼竟关乎生死

7月1日，一名顾客在苏丹首都喀土穆西部恩图曼市的一家大饼店前购买大饼（手机照片）。新华社发（穆罕默德·海德尔摄）

新华社喀土穆7月8日电 中东战地手记｜在喀土穆，大饼竟关乎生死

新华社记者法耶兹·扎基

在中东战乱地区，要得到几张大饼需付出什么代价？50岁的喀土穆居民萨拉姆·苏莱曼的回答是：他儿子的生命。

7月1日，一名员工在苏丹首都喀土穆西部恩图曼市的一家大饼店内制作大饼（手机照片）。新华社发（穆罕默德·海德尔摄）

去年4月，苏丹首都喀土穆爆发激烈冲突，苏丹武装部队和苏丹快速支援部队发生交火。炮击、空袭和枪战不断，当地停水停电、市场被毁、商店关门，粮食危机日益加重，人们时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。

由高粱和面粉混合制成的大饼是苏丹人的日常主食，但由于原料短缺，再加上轰炸和武装抢劫，喀土穆已有数十家大饼店关门。

冲突爆发后，苏莱曼一家六口没钱逃离，只能留守在喀土穆。苏莱曼患有糖尿病，一家人生活困难。虽然每天一睁眼他就开始为食物发愁，但他万万没想到，为了得到几张大饼，他竟然失去了大儿子阿卜杜勒·萨拉姆。

“去年9月22日，我像往常一样，让16岁的阿卜杜勒·萨拉姆早早起床，去几公里外的大饼店排队碰运气，看能否买回几张大饼充饥。哪想到他会被炮弹炸到……”回想起大儿子的不幸遭遇，苏莱曼面露痛苦。“他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，我们再次见到他时，怎么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？”

7月1日，一名顾客在苏丹首都喀土穆西部恩图曼市的一家大饼店前购买大饼（手机照片）。新华社发（穆罕默德·海德尔摄）

那天上午，军机一架接一架呼啸飞过，随后便传来爆炸声。阿卜杜勒·萨拉姆迟迟未归，苏莱曼心里升起不祥之感，但仍心存侥幸。直到儿子的遗体被大饼店的人送回家中，苏莱曼和家人才不得不接受这一残酷事实。

“他还是个孩子，我们也只是普通百姓，不过是想填饱肚子，究竟犯了什么错，需要受到这种惩罚！”苏莱曼泣不成声。从那以后，苏莱曼家的饭桌上再没出现过大饼，一家人害怕出门，每天喝一两顿谷物熬成的粥，或吃几片薄煎饼，艰难维生。

苏莱曼家以北约7公里有个中央市场，是喀土穆少数仍在运营的市场之一。在战乱中，这里成为附近民众的“救命稻草”。但由于沿途有快速支援部队设置的多个检查点，偶尔还有武装团伙拦路抢劫，加之随时可能遇到的空袭，通往市场的道路充满死亡威胁。尽管如此，为了活命，人们仍冒险前往市场采买食物。

在中央市场，一年多来，食物价格普遍飙升，大饼价格已上涨了8倍。物价飞涨的同时，喀土穆居民的收入却不断减少。

7月1日，一名员工在苏丹首都喀土穆西部恩图曼市的一家大饼店内制作大饼（手机照片）。新华社发（穆罕默德·海德尔摄）

38岁的莎拉·法德勒是一名公职人员，两年前丈夫去世后，独自带着三个孩子生活在喀土穆。冲突爆发以来，她没领到过一分钱工资。起初，靠着境外亲戚接济，莎拉一家的生活还能勉强维持。但随着苏丹通信网络大规模中断和银行服务停止，这条路也被堵死。

“我饿点没关系，可孩子们都还很小，正是长身体的时候，需要足够的营养。家里的积蓄早就花光了，我该怎么办？”她对记者说。

莎拉的孩子们面容憔悴，体格偏瘦，看得出有些营养不良。为了赚钱，莎拉带着孩子在家门口支了个小摊，售卖用扁豆制作的食物。莎拉每天都很纠结：是躲在家中挨饿，还是冒险出门摆摊？这两个选择都令她绝望。

持续一年多的武装冲突已造成苏丹约1.66万人丧生，超过940万人流离失所。联合国发布的最新报告警告说，今年6月至9月，苏丹将有2560万人面临严重食物短缺，可能陷入“全球最大饥饿危机”。

结束采访回家的路上，记者路过自己以前常去的那家大饼店。店铺早已废弃，里面被洗劫一空，门口是两辆被烧毁的汽车残骸。看着这番情景，记者内心不由得一阵悲哀：大饼竟如此“昂贵”，甚至关乎生死……（翻译整理：张猛）

(责编：于洋、张悦)